第五回 茶肆访同俦老伶定计 神堂坐壮汉智女鸣冤(2)

王傻子就走到他座位边来,两手扶了桌子,向他脸上望着,问道:“斟了一杯茶,两手捧着,送到杨五爷面前,笑道:“五爷你先喝一杯,告诉我们一点儿主意,你眼珠子一转,也比我们想个三天三夜来得巧妙些。”杨五爷听了这话,又坐了下来,向四周一看,因道:“好在这里没有传信给他的人,我就可以说了。” 于是把自己想的主意,绘声绘影的,就在茶座上对他们说了。

大家眉飞色舞的,都点着头说,这个法子不错,张三要是知趣的人,这事情就妥了。杨五爷笑道:“难剃的连鬓胡子,我经过的就多了,这么一个张三,我有什么对付不了的!”他手上搓了两个核桃,笑嘻嘻的,走出去了。王傻子这就转过身来,向那位姓唐的一拱手道:“这件事有杨五爷出了头,不能算我私人的事,大家就是捧五爷一场,也应当带我傻子一个。”那位姓唐的大个儿,听了这话,就把胸脯子一挺,站了起来,一伸右手的大拇指道:“要是照着刚才杨五爷说的那话,绝对没有什么难处,都交给我了。”他说时,僵着脖子,眼睛又是一横,那神气就大了。王傻子也沏了一壶茶,在清茶馆里又坐了一会子,然后回家去。他也来不及进自己的屋子,立刻就到丁家跨院子里来。

丁老太这时坐在小堂屋里,矮凳子上,捧了一小串子香木念珠,两手握住,四个指头两推两掐的数着。月容坐在她对面,絮絮叨叨地说话,老太低头听着,一声儿不言语。王傻子刚进院子门,月容说一声大哥来了,就迎出了院子来。王傻子笑道:“大妹子,你的事妥了,没事了,有人替你出头了。”丁老太道:“王大哥,请你到屋子里坐罢。谁肯出头呢?我倒愿意听听。”王傻子昂了头,笑着进来,脚步是刚停住,月容早就搬了一张椅子放在他身后,还用手牵了他的衣襟,低声叫道:“王大哥,请坐请坐。”王傻子刚妙了,把手上的马鞭子,向月容手上一递,然后两手一拍,对王傻子道:“这事妥了?”月容看到他们都这样兴奋,也就料着事情不坏,他们有什么吩咐,就照了他们的吩咐行事。

这个计划的开始是这目下午七点钟,王傻子、丁二和王月容三个人,一同到杨五爷家里来。他们倒也是个四合院子,中间是板壁屏门一隔,分成了内外,正面北屋子电灯通明的,正敞着门啦。杨五爷口里,衔着一枝七八寸长的旱烟袋,烟斗里面正插了半截烟卷,两手背在身后,只管在屋子里来回的踱着。看到二和进来,立刻的到门边来,招了两招手。月容随在他二人身后,这就留心看到他的家庭状况了,走进堂屋去,正中上面,一张大长案,长案外面,又是一张小长桌,在桌上摆着一个三尺多长的雕花硬木神龛。在那里面,供着一位尺来长的白面长须,穿黄袍的佛像。在神龛两面,有那小旗小伞用小白铜架子安插着,此外又是白锡的大五供小五供,一对没有点的大红烛,高高的插在烛台上。五供里面,有一盏锡的高灯台,几根灯草并在一处点了一个小火焰。那中间檀香炉子里,微微的一小缕青烟,在半空里飘荡着,只这一点,就使得这个堂屋,有了很神秘的意味了。两边列着四把紫檀椅子,上面还铺了紫缎的椅垫子。在这中屋梁上垂下来的电灯,正照着下面的一张四仙桌,上面是茶盘子里放好了茶壶茶杯。烟卷是用一个雕漆盒子装着,连火柴全放在茶盘子边,那是等候客人多时的了。王傻子抢上前一步,回转头向月容道: “这就是你师傅了,磕头罢。”杨五爷拿了小旱烟袋杆,摇摆了两下,笑道:“先别忙,你们在这里坐一会子,我自有安排。”说着,向二和道:“丁二哥,咱们短见,难得你这样仗义,将来她总得报你的大恩。”他说着,很快的用眼光在二和与月容两个人身上扫了一下。二和笑着连连的弯腰道:“我们这穷小子,那配说给人帮忙,这好比水里飘着一根浮草,顺便让落下河的小虫儿,搭了这根草过河,算得了什么力量。”杨五爷微微的笑着。